“中国梦”践行者两会代表委员系列第三期

 孙晓梅：向家暴说不的“硬茬”代表。视频剪辑：庞雨璇（实习） 

　　3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正式实施。"勇敢向家暴说不"，一部法律让千千万万受到暴力虐待的受害者挺直了腰板。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推动这部法律出台的过程中，有怎样的艰辛，而在这艰辛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用"死磕"的精神坚持不懈地努力，像斗士一样为女性权益奔走，用属于女性的独特视角记录着这个时代的进步。

孙晓梅接受中国青年网记者专访。中国青年网记者 刘尚君 摄

　　她就是孙晓梅，第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委员、妇委会主任，全国妇联九届执委。现为中华女子学院女性学系教授和日本九州女子大学客座教授，长期从事妇女儿童问题研究，自上世纪90年代初，就致力于推动反家庭暴力立法。

　　除了推动反家暴法出台，废止"嫖宿幼女罪"、呼吁出台反就业歧视法……在维护女性权益的方方面面，我们总能看到一个执着不屈的身影，一位慈母的殷殷深情。

　　向家暴说不的"硬茬"代表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孙晓梅，我们恐怕很难将"硬茬"代表、"死磕"代表等绰号与眼前这位和蔼亲切的女教授联系在一起。

　　但是，她做到了，用女性特有的坚持和柔韧。

　　近年来，家暴导致女性"以暴抗暴"引发的犯罪案件时有发生，据统计，世界范围内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妇女在其一生中遭受过暴力和虐待（包括性虐待），不少专家呼吁加强制度建设，防止针对女性的暴力。全国妇联和国家统计局开展的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结果显示，在工作、劳动、学习中，遭遇过性骚扰的女性占7.8%。在婚姻生活中，曾遭受过配偶侮辱、殴打、强迫性生活等暴力的女性占24.7%。其中，明确表示遭受过对方殴打的女性有5.5%。但是在中国，反对家暴方面的制度建设一直停滞不前。

　　"1990年，我开始研究中国的家庭暴力问题，那时不叫'暴力'，更不叫'家庭暴力'，人们还不接受'家庭暴力'这个词，只叫'挨打'、'殴妻'"。孙晓梅告诉记者，1993年，中国管理科学院妇女研究所（现在的红枫热线）做了一个项目，对北京市30个城市户口和30个农业户口的婚姻暴力受害者做个案访谈。"我承担了对30个农业受害者的调查，没想到调查农村妇女受虐待的情况比城市妇女困难得多，农妇们不认为被丈夫打、受到暴力侵犯是一个问题，不愿意讲自己的经历，不少人还用奇特的眼光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你怎么不上班？天天到我们村里来？'最终调查完成了，我深受触动，从那时起，家庭暴力成为我的重点研究课题。"

孙晓梅接受中国青年网记者专访。中国青年网记者 刘尚君 摄

　　然而，这项研究的进行并不容易，推动反家暴入法的过程中，很多细节问题的处理更是难上加难，比如同居暴力问题。2014年11月国务院法制办发布的《反家庭暴力法征求意见稿》中，并没有将同居暴力纳入到反家暴法的适用范围内。

　　有人认为，同居关系并不是法律认可的家庭关系，所以"男友打女友"、"前夫打前妻"等同居暴力，不是家事，不属于家暴，而是社会暴力。对此，孙晓梅坚持认为，"随着社会的变化、家庭形式的演变，反家暴法不应该将同居关系排除在外。"2015年3月2日，最高法、最高检等四机关出台《关于依法办理家庭暴力犯罪案件的意见》，将同居暴力纳入其中。可2015年10月，全国人大常委会一审反家暴法草案时，一审稿还是没有纳入同居暴力。

　　此时，孙晓梅心急如焚。"我和不少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当时都提出，司法机关的成熟做法为什么不能纳入到反家暴法中？同居暴力入法可以体现出反家暴没有禁区，我国禁止任何形式的家庭暴力。"终于，两个月后，全国人大常委会二审反家暴法草案时，增加了规定"家庭成员以外共同生活的人之间实施的暴力行为，参照本法规定执行"，意味着同居暴力终于入法。

　　"恶法"一天不废，我的监督就一刻不止

　　为女性争取权益，孙晓梅的努力不仅包括反家暴入法，还有废除备受争议的嫖宿幼女罪。该罪在实施18年后，终于从《刑法》中删除。2015年8月29日下午，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闭幕会表决通过了《刑法》修正案（九）关于删除嫖宿幼女罪的规定。从2010年开始，孙晓梅就作为全国人大代表，连续提案废除嫖宿幼女罪，直到2015年3月的两会，孙晓梅已经将废除嫖宿幼女罪的行动坚持了六年。终于，"嫖宿幼女罪"这张"多米诺骨牌"倒在了孙晓梅脚下。

　　1997年《刑法》修定时，嫖宿幼女罪从强奸罪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单独的罪名。该款规定：嫖宿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至于其立法本意，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刑法室在当年编著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释义》中指出，此举是为了严厉打击嫖宿幼女的行为，保护幼女的身心健康和正常发育。

　　孙晓梅介绍，嫖宿幼女罪最大的争议点在于同罪不同罚。按照现行《刑法》，奸淫幼女是强奸罪的法定从重情节，最高刑可至死刑；而嫖宿幼女罪的法定刑责仅为5年至15年的有期徒刑。嫖宿幼女罪久未取消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嫖宿幼女罪和强奸罪的量刑轻重存有争议。孙晓梅认为，近年发生的多起公职人员性侵幼女案，涉案的公职人员多按嫖宿幼女罪定罪。以贵州习水案为例，涉案的5名公职人员都是按嫖宿幼女罪量刑。所以，嫖宿幼女罪导致了对侵害人的轻判，成为权钱阶层的"保护伞"和"免死牌"。

　　因此，在多次提交"废嫖"建议后，孙晓梅和最高法、全国人大进行了四次探讨。和很多代表终其一届或两届任职生涯没用过"NO"字不同，孙晓梅多次对一些部门回复"不满意"，5年中她就使用了6次否决权。孙晓梅算过一笔账，全国人大代表不到3000人，每个代表后面代表着40万老百姓。她曾告诉记者，"从当选代表的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不做所谓的'橡皮图章'和'简单代言传声筒'，投好自己的宝贵一票。"

　　终于，坚持没有白费。"我看到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的《刑法》修正案(九)废除嫖宿幼女罪，嫖宿幼女将视同奸淫幼女从重处罚的修改，可谓惊喜。"孙晓梅说。废除"恶法"只是一个开始，孙晓梅告诉中国青年网记者，"我们目前在开展家庭学科的研究，性教育放在儿童健康中讲述比较自然，我们争取教材，在中小学的课程中使用，这也是一项艰难的过程，刚刚起步。"

　　今年两会上，孙晓梅还提交了制定反就业歧视法的建议，建议有关部门把制定反就业歧视法作为重点工作目标，加快调研和起草工作，尽快将该法纳入国家立法规划。谈及该法，孙晓梅说，可以预见，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女性的平等就业权将更加难以保障。

　　"作为全国人大代表和民主党派成员，通过深入调研写出调研报告，提出议案、建议和提案，开展这些理论联系实际的工作并不容易，但如果能促进人大立法的制定和政府政策的改进，我会感到难以言说的欣慰。"为女性争取权益，用负责任的态度坚决履行好人大代表的职责，孙晓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而2016年的3月，此刻的她，又走进了人民大会堂，在那里，她的笑容与金光熠熠的国徽一同闪光。（中国青年网记者　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