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革命烈士汤春苗。资料图

　　1997年10月10日下午，18年前的一个秋天，14岁的汤俊峰在懵懂和不安中，从学校所在的江苏省扬州市市区，急匆匆赶回故乡汊河镇。一回到家，传来的消息令他不知所措：他的父亲，时任江苏省扬州市邗江县公安局汊河派出所副所长的汤春苗，在追缉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不幸以身殉职，年仅35岁。

　　18年后的今天，又一年清明前夕，对于已过而立之年、从警9年的汤俊峰而言，“父亲”这个他在心头默念18年的词，遥远而又熟悉。在这片英模汇聚的土地上，汤俊峰站在父亲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父亲的面容。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说：“爸爸，你的儿子已经三十二岁了。我会完成你未尽的事业，一心一意贡献在公安岗位上。”

　　18年后再忆英模，是心酸，是缅怀

汤春苗生前照片。中国青年网记者　隗功臣 摄

　　在江苏省扬州市公安局邗江分局的历史上，涌现过许许多多的英雄和事迹，这其中就有于1998年4月被公安部追授为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的汤春苗。

　　对于汤春苗，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记忆，但不变的，却是这样的评价：身材很高，挺拔，讲究干净，非常注重自己身为警察的形象，那一身警服如果不穿在他身上，就可惜了；工作上是一个好同志，吃苦耐劳，责任心强，对公安工作极有热情，干一行，钻一行；生活中耐心实在，虽然不那么细致，却总在不经意间对家人体贴入微。

　　“他真的很喜欢当警察。”18年后，当秦士芳再次回忆起自己的丈夫时，她将汤春苗在世之时，为警察这份工作所做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他会将各种与案件相关的材料带回家细细琢磨；为了写材料时的字好看些，他几乎每天工作之余都会练钢笔字。

　　“18年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是因为他真的太想破案了。”秦士芳含泪说道。

　　“那样的事情”，在时任汊河派出所所长的赵锡朝看来，至今依然心酸不已：1997年10月10日下午，汤春苗在警区侦查案件，发现两名盗窃嫌疑人，遂上前盘查。盘查中，两人见事已败露，仓惶逃窜，其中一人跳河逃跑。汤春苗紧追不舍，奋不顾身跳入河中，在头部撞着河床上的石头受伤后，仍然以顽强的毅力强忍剧痛追捕罪犯。作案10多起、盗窃数万元的犯罪嫌疑人被闻讯赶来的民警和群众当场抓获，而汤春苗却因体力耗尽不幸沉入河中，经抢救无效，英勇牺牲。

　　今年已经69岁的赵锡朝一回想起当天下午的场景，依然会下意识地称呼汤春苗为“小汤”：“那天下午，为了协调其他所的民警来汊河镇协助破案，我外出开会，小汤在所里值班。等我四点多再回所里，小汤已经又在外面设卡、盘查了。等我拿对讲机找小汤的时候，就听他在里面喊了一句，‘赵所，他跑……’。”这句没讲完的话，成了赵锡朝与汤春苗之间最后的对话。当赵锡朝赶到现场时，他被告知“汤春苗在水里”，等汤春苗再被拖上岸时，“就看到小汤额头上鼓着个包，但没有动静了”。

　　叹不计得失朴实为民，是惋惜，是敬仰

　　在汤春苗烈士的墓前，家人依旧控制不住情绪，留下伤心的泪水。中国青年网记者　隗功臣　摄

　　赵锡朝告诉记者，18年前的汊河镇是扬州市的城郊结合处，外来人口多，人口素质低，“全镇有12万人，12万亩地，整个派出所一共5个干警。1997年8月下旬到10月，已经连续发生了20多起‘白日闯’，老百姓的呼声很大，人心不宁，我们所有人都很着急。”

　　赵锡朝所说的“白日闯”，是指犯罪嫌疑人在大白天入室盗窃的犯罪行为。限于上世纪90年代末的侦查技术条件，对于这种犯罪嫌疑人，只能通过蹲坑、守候、伏击的“三板斧”，逮到现行犯之后实施抓捕。案件连续成片发生，让赵锡朝、汤春苗以及整个派出所心急如焚、寝食难安。据赵锡朝回忆，汤春苗出事那天，全所民警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而汤春苗更是带病在岗位上坚持。

　　这样的坚持和担当，对于汤春苗来说，绝不是第一次。自1984年11月参加公安工作，到1997年10月10日英勇牺牲，汤春苗先后破获刑事案件100多起，查获犯罪嫌疑人90多名，为维护一方平安作出积极贡献。

　　作为和汤春苗同期进入公安系统工作的同事，现在是邗江分局交警大队政秘科副科长的张解春告诉记者，直到今天，她还记得汤春苗对待工作的热情和执着钻研。

　　“汤春苗是真正的‘干一行，钻一行’。他为人非常实在，也很注意警察形象。我从没见过他的警服有哪里褶皱。”张解春说，最初做民警，需要下责任区，和老百姓打成一片，以便了解情况、排解矛盾，“当时汤春苗每天到责任区，挨家挨户排查，很执着。”也正因为如此，汤春苗先后3次被县公安局评为“文明干警”，两次被评为全县公安系统先进工作者，1989年2月受到县局嘉奖，1995年被汊河镇党委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在为追缉罪犯英勇牺牲后，1998年4月公安部追授汤春苗为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称号；同年6月经江苏省人民政府批准，追认他为革命烈士。回想起汤春苗的牺牲，张解春无不惋惜。她说，当时得知汤春苗的事故，她很震惊，而时至今日，汤春苗在她心中“还是活着的”。

　　为正义子承父业，是铭记，是延续

　　儿子汤俊峰哽咽地读着父亲汤春苗的学习笔记《情与法》。他说，自己从父亲身上学到了把警察当作终身事业来做的精神。中国青年网记者　隗功臣 摄

　　“一个人犯了罪，不仅危害社会，也给亲属和执法者带来了严峻的考验。在情与法的天平上，该选用怎样的砝码？是出于情，包庇犯罪分子，还是尊重法律，维护法律尊严？是徇私枉法，放纵犯罪，还是秉公执法，依法办事？这个选择应该是尊重法律，依法办事。”当汤俊峰用哽咽的声音念出父亲汤春苗20多年前留下的学习笔记时，18年来未曾言明的思念喷薄而出。

　　汤俊峰告诉记者，小时候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很少，为数不多的父子一同外出游玩，屈指可数，一次是去史可法纪念馆，一次则是瘦西湖，这两个景点，都在距离汊河镇不远的扬州市区。父子间的疏远，也造成汤俊峰曾经的不理解：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能像别人的爸爸一样陪我？为什么我的爸爸要跳河抓小偷？

　　“自己也做了警察之后才知道，破案抓到犯罪嫌疑人，给老百姓挽回损失，那份喜悦是一种无以言表的自豪感。我父亲当年之所以那么做，也正是因为职责和身上的那套警服所承担的重量。”汤俊峰说。这个1983年出生的小伙子，在高考之后毅然选择进入中国刑警学院，2006年8月毕业后又放弃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工作，回到父亲曾经战斗在一线过的家乡，现在他已经是扬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办案民警里的中流砥柱。

　　汤春苗的事迹不仅激励着汤俊峰，也同样是邗江分局许多民警难以忘怀的“人生一课”。据邗江分局的相关工作人员介绍，每年9月新入局的民警，都会在来年的清明节为汤春苗烈士扫墓，缅怀前辈英模的奉献牺牲精神。

　　“在刑警学院接受四年的教育和九年的警察工作之后，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警察是一份很伟大的职业。”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着稳重的汤俊峰说，“我的父亲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是从他身上，我学到了把警察当作终身事业来做的精神，学到了一生不停学习的坚持。我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我一定会替他完成。”（中国青年网记者　李正穹　隗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