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巅,雪线蜿蜒。独库公路,这条纵贯新疆南北的“天路”,串联起南北疆的经济与文化命脉。
每年长达8个月的冰雪封锁,让这条“最美公路”的升级工程——G3033奎屯-独山子-库车高速公路建设项目(简称独库高速)的勘察设计,成为中交公规院工程师与自然的博弈。高寒、高海拔、高纬度、高地震烈度叠加高度复杂地质,这条“四高”公路的每一公里,都镌刻着技术与勇气的烙印。
从2017年工可阶段首次挺进南天山无人区,到2024年施工图设计中标后鏖战北天山无人区,中交公规院的工程师用8年时光在雪山与激流间书写“天堑变通途”的传奇。420公里设计研究里程,75公里无人区,160多公里险峻路段需反复勘验。这里没有信号塔,只有北斗卫星指引方向;没有柏油路,只有马蹄与登山杖的印记。但正是这群“雪山行者”,用数据与图纸架起南北疆的希望之桥。
一场与自然的对话
“踏入奎屯河谷的那一刻,雪山压顶、冰河咆哮,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敬畏自然’。”独库项目总负责人公维强的回忆里,藏着无人区的凛冽与壮美。他的团队每日清晨带着干粮进入无人山区开始一天的工作,午餐是就着寒风咽下的硬馕。与艰苦的环境相比,更严峻的挑战就是安全风险。项目组制定了完备的应急预案,准备了充足的应急物资,每天在无人区工作时,定时用卫星电话向外部项目驻地报平安。
2020年9月,首日外业,团队在傍晚抵达宿营地。向导的警告与远处狼嚎交织,众人迅速搭建帐篷,烧水煮面,沸腾的水泡成了寒夜唯一的慰藉。无人区经常用雨夹雪“招待”外业团队,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帐篷外风声如千军万马,低温让帐篷渗水结冰,大家蜷缩在睡袋中颤抖,半梦半醒间熬到晨光初现。
团队顶风雪翻越海拔3200米的雪线,日均徒步15公里,用冻僵的手指记录下每一处冻土与滑坡体的参数。“脚踩冰河时,寒气刺骨,但数据就是我们的‘破冰斧’。”外业日志里写道。
路基路面分项设计师张耀元回忆:“七天不刷牙、不洗脸,馕饼冻得像石头,身上弥漫着‘马味’很快替代了初次进入无人区的兴奋感。”
“一定要给大家鼓劲儿,保证完成此次外业任务!”作为有经验的“老工程师”项目副负责人谭智勇心里一直默念。
地质簿上的生死较量
独库高速的勘察设计是与大地博弈的棋局。岩土地质勘察团队根据勘察成果发现某桥位横跨活动断层,连夜与设计组分析研究,为保证工程安全,推翻原方案,改为路基通过。“大自然不会妥协,但技术可以迂回。每一处方案调整都是对大自然的回应。”工程地质勘察工程师齐宏伟是无人区外业年龄最大的队员,在雪域高原踏勘一线,他用宝贵的经验和乐观的态度影响着团队的每一个人。
施工图阶段最复杂的互通——乌苏南互通,此地发育泥石流1处,危岩崩塌8处,岩堆(溜砂坡)7处,强震区等,初设方案因地形陡峭、危岩大面积分布被推翻。团队采用工程地质调绘、正射影像、三维倾斜摄影,对每一处危岩裂缝进行厘米级高精度建模,最终将线位优化为“S”形展线,减少深挖方量30%,危岩处理成本降低45%。
地勘测量专职安全员张敬超针对无人区风险特点编制了10项安全预案,为124名人员、24台勘察设备编织了牢密可靠的安全网。
在奎屯河谷的施工图攻坚中,团队面临“老虎口”地段的终极考验:60公里往返踏勘,7天6夜顶风冒雪,8人小组用体温融化冻住的测绘仪,用冰镐凿出数据基准点。
冰原上的温度
某次外业,桥涵分项负责人张涛在过河时遭遇险情。马匹因体力不支滑倒,他被激流冲出百米,呛水后挣扎上岸。“全身湿透,膝盖冻到失去知觉,强哥(公维强)立刻决定回营,向导别克把棉衣脱给我,自己只剩单衣。”张涛回忆。团队紧急生火取暖,烘干衣物、装备,两小时后继续踏勘。“落水后心中的信念反而更坚定——这条路必须建成,才对得起这份拼命。”
作为项目总负责人,2020年至2024年,公维强16次带队进无人区踏勘,从没有路只能骑马,到现在便道通车,足迹遍布南北天山无人区。他坚持每日带头冲锋,曾连续3天仅睡4小时。一次遭遇暴风雪,他攀爬冰壁确认线位,手指冻伤仍紧握图纸:“数据错一毫,工程毁百里。”
8年风雪兼程,独库高速已进入施工图收官阶段。这些工程师们仍在续写“天山神话”,他们用冻伤的手绘制蓝图,用结冰的笔计算参数,用青春丈量这条“不可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