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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勃·迪伦:文学的边界在哪里? 答案在风中飘

发稿时间:2016-10-17 16:01:00 来源: 中工网

 

  只出过一本诗集、一本写生集、一本回忆录的诗人歌手鲍勃·迪伦成为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10月13日,诺贝尔文学奖一揭晓,立马引起争议。其实,历史上诺贝尔文学奖评选不乏让人大跌眼镜的先例,有些获奖者甚至不是文坛中人,这引发人们对文学边界的反思——

  跨界的“伟大的美国诗人”是怎么炼成的?

  他是一位顶级诗人

  今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鲍勃·迪伦,很多人不约而同问道,一个民谣歌手凭什么配得诺奖?还有人不禁嘀咕:迪伦得了诺奖,是不是说崔健、罗大佑也配得诺奖?崔健、罗大佑配不配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迪伦获奖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迪伦是歌手,他不仅是歌手,更是一位出色的民谣诗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首先是一个诗人,而后才是一个音乐家。“实际上,无论是死是活,我都是一个一般人。”他还说,一个真正的诗人,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会写诗的。因为他写的是歌词,他也无需声明他会写诗。他曾出版过他的歌词合集《歌词:1962-2001》,而早在1971年,他就出版了一部超现实主义的小说《塔兰图拉》。他还是位传记作者,2004年,他的自传《像一块滚石》出版,登上《纽约时报》年度榜,还被提名美国国家图书奖,媒体将其与《在路上》相提并论,赞其写作手法直追普鲁斯特。2007年,普利策奖将特殊贡献奖献给他,尽管大家公认“迪伦不需要普利策,是普利策需要他”。

  话虽这么说,自21岁那年,迪伦写下平生最著名的歌词《答案在风中飘》,像他这样一位具有很强的文学气质的词作者,究竟算不算一个诗人,这个问题就一直纠缠着他。1965年,一个记者当面向他问起这个问题,迪伦回答说:“我更多地把自己看作一个胡言乱语的人。”他的这一揶揄,与其说是他的实话实说,倒不如说是他为了平息争论的戏谑之语。

  也是在这一时期,一些主流评论开始推崇迪伦在文学方面的造诣,有批评家称他为现代美国继卡尔?桑德堡、罗伯特?弗罗斯特之后最伟大的诗人。有人甚至评价他是三流歌手、二流吉他演奏家、一流作曲人,但最重要的,他是一位顶级诗人。

  金斯堡等人建“提名迪伦小组”

  在诗人欧阳江河看来,就在吉光片羽的原创歌词后面,隐藏了大的历史叙事,就诗学和心灵的巨大的范畴而言,迪伦用民谣做的事,远比同时代的其他民谣歌手,也远比艾略特定义的精英诗人要广阔。“对迪伦而言,这个范畴,这个内在风景之精神场域,是由他与惠特曼、金斯堡、兰波、波德莱尔等现代诗人的深度联系构成的。”

  这并非虚言。正是金斯堡最早给迪伦戴上了“顶级诗人”的桂冠。而在有些人看来,迪伦获诺奖也可谓向金斯堡等前辈诗人的致敬。金斯堡回忆说,他从印度回到美国西岸那会儿,有人给他放了张唱片,当他听到那首《暴雨将至》,他哭了出来。“我被他的修辞镇住了,这些诗词简直就像《圣经》箴言一样,撼动人心。”

  事实上,也是金斯堡和另一位采访迪伦多次的英国记者John Bauldie,于1996年根据诺奖委员会要求筹建了“提名迪伦小组”,随后更多学界权威加入该小组。同年8月,戈登·鲍尔代表竞选委员会为迪伦正式提名诺贝尔文学奖。他向媒体宣读了金斯堡的推荐信:“虽然他作为一个音乐家而闻名,但如果忽略了他在文学上非凡的成就,那么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事实上,音乐和诗是联系着的,迪伦的作品异常重要地帮助我们恢复了这至关重要的联系。”

  超出“通俗”艺术界限

  要联系到现代知识系统中,歌词一般来说难登文学的大雅之堂,金斯堡的评语可谓惊世骇俗。如有评论所说,古典时期文学的范畴还相对模糊,理性主义主导下知识系统运作精确、严格、冰冷,文学的界定已非常清晰。这时候,一个民谣歌手突兀地闯进这个精密运行的系统之中,虽然会迎来极少数有识之士的欣赏,却很难在短时期内为文学界所普遍接受和认可。

  迪伦对此有自己的评断。虽然,自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以来,外界对他的创作多有褒奖。1976年美国总统卡特在竞选活动中引用他的诗句,并称其为“伟大的美国诗人”;1990年,法兰西文学院向他颁发“文学艺术杰出成就奖”。但这些赞赏没有使他沦陷,他自我调侃道:“无论我到哪里,我都是一个60年代的游吟诗人,一个摇滚民谣的遗迹,一个从逝去时代过来的词语匠人,一个从无人知晓的地方来的虚构的国家首脑。我处在被文化遗忘的无底深渊之中。”

  某种意义上,迪伦说得在理。自《像一颗滚石》出版后,他鲜有新作问世,以致他获诺奖,在一些人看来,也是诺奖委员会近年来标新立异所致。但在另一个意义上,恰恰是迪伦把一种文化从遗忘的深渊里解救了出来。鲍尔在他的推荐信中,就强调迪伦在当今时代“使诗歌回归到它原始的传诵方式”,“在他的音乐诗篇里,他已经复活了游吟诗人的传统”。鲍尔竭力表明,迪伦的歌词只不过是回到了诗歌的源头。另一方面,他还申明迪伦的精神影响来自于波德莱尔、萨尔蒙和兰波,而他的歌词其实包含了大量的学院式文学文本,其作品中具有非凡创造性的象征主义足以和兰波、叶芝相媲美。“他的作品在整个世界被广泛地翻译、传唱,但它显然已经超出了‘通俗’艺术的界限。”

  而在迪伦,民谣无关雅俗,只是他探索世界的方式,诗意的歌词则是他作品中最核心的因素。实际上,也不妨把迪伦的自传看成是诗歌的延伸,是他用散文笔调写成的诗。也因为此,迪伦确如诺奖颁奖词所称,为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带来了全新的诗意表达。

  实际上,迪伦的跨界,不只是写自传,还包括他的绘画,并不是他刻意为之,更可以看成是对界限的跨越,都是他自由的表达。而迪伦被授予诺奖,会促使更多人同时把他作为文学人士来对待,这也意味着他的歌词,他的自传,将被更为广泛地纳入文学的范畴来阅读和研究。迪伦的出现,正如有评论指出,无疑使得我们对于文学未来的想像,多了一分生动。要说文学本无陈规,在20世纪被吟唱的民谣,难道不是让文学焕发新生命的一种伟大形式?答案在风中飘。

  点赞

  杨克[诗人、《作品》主编]: 诗歌最初就是可以歌唱的

  我当然乐见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一个诗人。但听到鲍勃·迪伦的名字时还是有点惊讶,因为我们惯性思维认为诺奖只颁给实验的、先锋的、小众的写作。诺奖终于进行了一次反拨复归。从上个世纪下半叶起,诗歌大师日渐稀少,写作囿于技术主义修辞学的藩篱中,越来越诗人圈子化。我完全同意诗歌回到源头与原在,从欧洲教授书本精致的写作回到惠特曼、洛尓迦的歌唱灵魂,重返诗歌的精神传统。其实歌德的诗,荷马的诗,屈原李白杜甫苏东坡的诗词的魂魄本来就是这样的。诗歌最初就是可以歌唱的。

  百年来的大师,我个人非常喜欢拉美的诗人,聂鲁达、帕斯等,他们是天才,诗出自生命与土地,大气磅礴。相比起来,近些年盛行的欧洲的诗人更像语言的炼金术士。这几十年间全世界许多诗人的写作过于追求精巧化了,情怀打了折扣。这几十年来过于精致化知识化的写作导致生命力过于羸弱。所以,我以为今年的诺奖对诗人是一个提醒!

  黄礼孩[诗人、《诗歌与人》主编]:

  正大光明地看待流行音乐中的文学性

  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一个为耳朵歌唱的游吟诗人,是从诗回到诗歌的路径,是对原创民谣其文学性和精神性双重的提升,也是对波西米亚文化的一次回眸。20世纪50年代,摇滚乐原来是一种贫民窟音乐,鲍勃·迪伦的出现,适时为它加入了文学性,他的获奖是流行音乐中的文学性被正大光明地看待了。本届诺贝尔文学奖的戏剧性并非是对以往既有纯文学的冒犯,不是对未来词作者打开闸门,我也不认为是对诗歌中的修辞与观念的放弃,它只是想打破一下界限,让文学奖变得有趣有新意一些,让文学与生活发生一次以往没有过的亲密关系。相信,用不了多久,诺贝尔文学奖还是会返回到其文学权威的位置上去的。

  多年前,我写过一句话“诗歌是生活中的悬疑,如此才会发生深刻的揭示和见解”,鲍勃·迪伦的获奖无疑给人悬疑大片的感觉,就像他的不停的变化,不合作,不受控制。

  异议

  北村[作家]: 距离文学经典还非常遥远

  鲍勃·迪伦获奖,议论纷纷,有讨论歌的,有讨论灵魂的,有讨论修辞的,有讨论偶像的,有讨论摇滚的,有讨论吸毒的,甚至有人讨论《阿甘正传》,唯独没有讨论诗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寓言,耐人寻味……

  如果一定要把鲍勃·迪伦解读成荷马,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诺奖评委会把愿望当成了现实:急于呼唤一种伟大的诗歌传统的召回,却找了一个荷马的代替品,就像当年和平奖为了召唤和平,滑稽地颁给了奥巴马,奥巴马是和平的实践者吗?把愿望当成现实,松动了诺奖整个评判体系的根基。文学奖评委会意识到了文学的核心危机,却错用了解释和评价系统,鲍勃·迪伦个人完成了灵魂叙事(指他信主),但他的诗歌未能完成,我们可以比较阅读他的歌词与荷马史诗,也可以比较圣经旧约的诗歌部分。空洞的公共经验不能映照真理,但个人经验也只有上升到与真理对话的高度,才能升华为文学经典,最好的范例就是里尔克和狄金森。所以,鲍勃·迪伦的歌词无论在诗与歌的关系上,还是诗歌本身的艺术水准,距离文学经典还非常遥远。而诺贝尔文学奖是经典的印戳。

  陈希我[作家]:

  “灵魂”值得称道但欠深邃

  明显感觉到,这些年诺贝尔文学奖几个评委老人努力在与时俱进,显得不老态龙钟,包括调皮。这次评给鲍勃·迪伦,评得有点吊儿郎当,我能想见评委老头顽皮的鬼脸。但回头想想,不用说向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致敬,单是在这文学越来越式微的时代,一石激起几波浪,不就是对文学的拯救吗?但作为“文学原教旨主义者”,我仍然坚持文学的立场。我想对两种说法发表看法,一是关于奖给了“灵魂”而让“修辞”缺位,我倒觉得从文学论,鲍勃·迪伦“灵魂”固然值得称道,但欠深邃,而另一方面,文学也不等于“修辞”;一是关于“文学”与“异质”,我觉得异质是坚硬的,而鲍勃·迪伦的诗不够坚硬,并不能戳破文学。(傅小平)

责任编辑:王冬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