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于1976年的三八潜水队副队长王燕。 蔡自强 摄

1975年，海水养殖场三八潜水队出海采捞。

1976年，刊发在《解放军画报》的潜海姑娘照片。

三八潜水队合影。　　文\海南日报记者 刘笑非

　　“浪花、浪花，激荡在辽阔的海洋，海燕、海燕，召唤着潜海的姑娘，水晶天地中展开翅膀，飞翔，自由飞翔，伴舞在水中央……”这首有着优美动人旋律和新颖电子乐器组成的歌曲，伴随着1970年代末上映的纪录片《潜海姑娘》，传唱在祖国的大江南北。

　　歌中所赞美的“潜海姑娘”，是一支活跃在琼海海水养殖场，由清一色女性组成的三八潜水队。片中展现了他们在海洋中穿梭的优美身姿，也记录了她们搏击风浪的青春壮歌。

　　一晃已快40年过去，这些“战斗”在海滨的潜海姑娘都已为人妻、为人母，或已退休赋闲在家，或仍活跃在各行各业，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不曾磨灭。

　　她们虽早已不再潜海，但这潜海的精神却早已融入她们的血液。

　　从城市到海滨养殖场

　　1963年，琼海县长坡镇的琼海海水养殖场，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新兵”，来自海口的36名知识青年响应上山下乡号召落脚在了这里。“当时养殖场是清一色的男丁，还从来没有女孩子会到这里来从事海水养殖工作。”从小在养殖场长大、日后也成为潜海姑娘之一的林小洪回忆道，也正是她们的到来，让养殖场决定成立一支女子潜水队，也成为后来那支红遍大江南北的“三八潜水队”的雏形。

　　随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风潮在全国兴起，各式各样的“三八队”“三八班”纷纷建立，养殖场的这支女子潜水队也紧跟潮流，取名“三八潜水队”。包括1963年第一批来到琼海的知青在内，“三八潜水队”先后四次在琼海招募知青加入，鼎盛时期拥有着50名潜海姑娘。

　　如今已年过花甲的吴惠霞，是1973年第二批加入潜水队的姑娘。“从城镇到养殖场，别说潜水，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都是‘旱鸭子’。”吴惠霞笑道，当年的她们，几乎都是刚从高中毕业的娇弱女孩，想要成为真正的潜水队员，就必须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琼岛夏日骄阳似火，姑娘们白天都要在海水里泡上几个小时苦练技术，皮肤被泡得泛白发皱，双手被粗绳刮擦得鲜血淋漓，以至晚上双手火辣辣的疼，但许多姑娘即便偷偷躲在被窝里哭鼻子，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当逃兵。

　　当娇嫩的皮肤晒得黑亮、秀丽的长发泡得发红，姑娘们凭着一腔热血，硬是坚持了下来。“当年我们还干脆将‘不怕皮肤黑，不怕头发红，立志闯大海’当做口号，既激励自己，也鼓励他人。”吴惠霞说，

　　勤能补拙，姑娘们的苦练没有白费，在养殖场素来以男丁为主的彼时，潜海姑娘们采摘、种植麒麟菜的技术和工作效率都丝毫不输给男潜水员，她们的名气自然也越来越大。作为队长的林小洪还依靠着出众的技术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副队长王燕则当选为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

　　从平凡到当红偶像

　　在养殖场工作，姑娘们的工作范围从不离开那片湛蓝的大海，不过她们的名气却是越传越远。

　　当时，琼海海水养殖场在这群潜海姑娘的带领下，被评为广东省、海南区的生产标兵，作为一面红旗，与广东的三八女子高空带电作业班、海南琼山的三八女子挖矿队同时被广东省树立为典型，省内外的媒体也慕名而来，只为见一见这些传奇的潜海姑娘。

　　1974年，我国著名摄影家吴印咸专程来到琼海采访“三八潜水队”，他与随行的摄影师蔡自强与潜水队员一起下海，拍摄了不少写实照片，蔡志强还在姑娘们的恳求下，为她们拍摄了单独的肖像照，让更多人认识了她们。

　　而真正让姑娘们名气大增的，是中央新闻制片厂在1977年特地用珍贵进口胶片为姑娘们拍摄的《潜海姑娘》纪录片，那些穿梭在海水里的曼妙身姿、那一张张洋溢着青春光彩的俏丽面庞，在文娱生活尚且匮乏的年代，迅速打动了观众的心。

　　潜海姑娘之一的杨萍回忆道，短短18分钟的纪录片在全国上映后，姑娘们一跃成为了“当红偶像”，许多人甚至专程驱车慕名而至，只为看一看潜海姑娘的风采，却大都失望而归。“太阳晒、海水泡，我们一个个都皮肤黝黑，哪有什么靓丽的样子，我们都自嘲是村姑呢！”杨萍笑道，甚至有人到了养殖场后，还向她们询问潜海姑娘在哪，闹了不少笑话。

　　《潜海姑娘》片中所展现的那种战天斗地的精神，着实感染了许多人。“犹记得一个叫吴子健的广东人，看了纪录片了解了我们的故事，远道而来加入了潜水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姑娘们的事迹不仅先后在广东省和北京人民大会堂展览，甚至还有阿尔巴尼亚等国的记者前来采访。

　　不过陡增的名气并没有让姑娘们飘飘然，她们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谨慎的思维。潜海姑娘林丽曼回忆道，当年还有日本的电视台想要采访她们，却被姑娘们发现了端倪并予以上报，最终在局势紧张的彼时挫败了一次可能出现的间谍活动。

　　从潜海奔赴各行业

　　当记者行走在嘉积镇上，向当地人问起“潜海姑娘”时，许多上了年纪的市民都还能清晰地记得她们在银幕上的英姿，但中青年一辈，已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其实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伴随知青回城的大潮，除少数人仍旧坚守在养殖场外，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80年代初期回到原本的居住地，带着潜海姑娘的荣耀奔赴各行各业，继续发挥着她们的“闯海精神”。

　　“与其说是一段难忘的回忆，不如说是一段共同的经历，激励着我们前行。”林小洪说，经历过那些艰难、快乐又难忘的日子，在后来的工作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苦难都能一笑置之坚强度过，这是潜海姑娘这个身份赋予她们的力量。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是“三八潜水队”还是曾一起在养殖场奋斗过的知青们之间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在一起聚一聚。“同学的聚会可以不去、同事的聚会可以请假，但只要是潜水队的聚会，不管有多忙，我们都会到场。”吴惠霞笑道，聚在一起的姑娘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聊过去、聊现在、聊经历、聊人生，有什么烦心事，姐妹间的一场下午茶，都能在欢声笑语里结束。

　　其实满打满算，知名度最高的1973年一批潜海姑娘，在一起奋斗的日子不过短短数年时间，但她们在最美好的年华迸发出了最耀眼的光彩，留下一段佳话，也传承一种精神。这个与大海拼搏换来的精神也一直激励着她们奋斗。

　　正如被姑娘们精神感动的吴子健在2008年战友聚会时有感而发的一样：长河中，你曾是一波微渺而婀娜的涟漪；长路上，你曾是一串轻浅而生动的足迹；长夜里，你曾是一朵短暂而娇艳的昙花。你啊，多像是一朵昙花，曾盛开在黎明之前，留下几多遗憾，却那样娇艳无比……